《中国疆域沿革史》:在地图褶皱里,触摸文明的生长年轮 | 爱阅读
《中国疆域沿革史》:在地图褶皱里,触摸文明的生长年轮
若说中国历史是一幅徐徐展开的长卷,那么《中国疆域沿革史》便是藏在卷底的“透明坐标”——它不是冰冷的疆界罗列,而是一部“会呼吸的疆域史”。顾颉刚、史念海两位先生合著的这部著作(初版于1938年,1955年修订),用三十八万字、上百幅古地图与考证图,将先秦至明清的疆域变迁,从“固定版图”的刻板印象中解救出来,还原成一个由地理、民族、政治、文化共同编织的动态生长过程。读它时,我总觉得手中捧着的不是书,而是一把“时光钥匙”——每翻一页,都能打开一扇通往古代的“地理任意门”。
一、书籍基本信息:一部“破界”之作,照见文明的包容性
《中国疆域沿革史》由中国现代史学奠基人顾颉刚与历史地理学泰斗史念海共同完成。顾颉刚以“古史辨”闻名,擅长从文献中“剥洋葱”;史念海则是地理学出身,精于将文字记载落地为山川形胜。两人的合作,让这部书既有“考据的锋利”,又有“空间的温度”。
全书以时间为经(从夏商周到元明清),以空间为纬(中原王朝与边疆政权的互动),重点考证了历代疆域的“实际控制范围”“治边政策”“民族融合节点”,甚至细化到“某座关隘的军事功能演变”“某条河流改道对疆域的影响”。它打破了传统史书“重中原轻边疆”的叙事惯性,也颠覆了现代人对“中国疆域自古如此”的误解——原来,我们脚下的土地,曾是无数族群“接力书写”的共同家园。
二、核心价值:打破“疆域幻觉”,读懂“中国”的生长逻辑
读这本书最大的收获,是学会用“动态视角”看“中国”。它教会我:中国的疆域从不是“天赋神授”的固定版图,而是多民族在数千年中“碰撞-融合-共生”的结果;所谓“自古以来”,不是单方面的“扩张史”,而是各文明在地理空间中相互塑造的“共生史”。
比如书中对“河西走廊”的考证,彻底刷新了我对“边疆”的认知:汉代张骞通西域后,河西走廊虽被纳入中原王朝管辖,但当地“羌、戎、汉”杂居的状态从未改变——汉人屯田、羌人放牧、匈奴袭扰,直到唐代设“河西节度使”,才逐渐形成“多元一体”的治理模式。这种“动态平衡”的视角,让我突然明白:今天我们强调“中华民族共同体”,并非空中楼阁,而是有深厚的历史基因——我们的祖先早就在疆域的褶皱里,写下了“共融”的密码。
这种认知对当下的我们尤其珍贵。当网络上偶尔出现“地域对立”“疆域争议”的杂音时,《疆域沿革史》像一盆清醒的历史水——它告诉我们:所谓“边界”,本质是不同文明协商后的“共生线”,而非某一方“征服”的“纪念碑”。
三、内容亮点:从“一张地图”到“一部活史”的魔法
《疆域沿革史》最动人的,是它把“地理考证”变成了“历史剧场”。顾颉刚与史念海像两位技艺高超的“历史导演”,用文献、考古、地图三重证据,让静态的疆域“动”了起来。
比如书中考证“九州”的由来:传统认为《禹贡》中的“九州”是大禹划分的行政区划,但顾颉刚通过比对甲骨文、青铜器铭文与先秦诸子记载,提出“九州”其实是战国时期“天下一家”的理想蓝图——当时诸侯争霸,“定九州、大一统”成为知识分子的共同愿景。为了佐证这一观点,书中附上了《禹贡》原文与《左传》《孟子》的引文对照表,甚至在地图上标注了传说中“冀州”“兖州”的可能位置。读到这里,我突然想起余秋雨在《文化苦旅》中写的:“历史不是凝固的雕塑,而是流动的江河。”《疆域沿革史》正是用考据为桨,载着我们在江河里逆流而上,打捞那些被遗忘的“理想与争执”。
再如对“安西都护府”的考证,史念海没有停留在“设立时间”“管辖范围”的罗列,而是结合《旧唐书·地理志》《大唐西域记》的记载,还原了唐代驻军如何与当地粟特人、吐蕃人共建城镇——汉人教他们农耕,胡人教他们养马,商队在龟兹、于阗的集市上交换丝绸与宝石。书中有张手绘地图,用不同颜色标注了汉军屯田区、胡商聚居点、佛教寺院的位置,看着那些交错的色块,我仿佛听见了驼铃与汉语、胡语交织的喧嚣。
这些细节,让“疆域”从课本上的“名词解释”,变成了有温度、有声音、有烟火气的“生活现场”。
四、写作特点:文献是骨,地图是肉,情怀是魂
顾颉刚与史念海的写作风格,完美诠释了“学术也可以有画面感”。顾颉刚的“考据癖”让书中每段结论都有扎实的文献支撑——他能从《史记·匈奴列传》的一句话里,推导出汉代匈奴的活动范围;也能从《水经注》的河道记载中,还原黄河改道对中原疆域的影响。而史念海的地理学功底,则让抽象的“疆域”变成了可触摸的空间——他擅长用“地图叙事”:一张《秦朝疆域图》,不仅标了郡县,还画出了驰道、直道、长城的位置;一张《元朝岭北行省图》,用虚线标注了“冬季牧场”与“夏季牧场”的移动路线。
更妙的是,两位先生在严谨中藏着人文温度。顾颉刚在《自序》中写:“研究疆域沿革,不是为了争‘谁占了谁的地’,而是为了明白‘我们为何成为我们’。”史念海则在分析清代“改土归流”时感慨:“那些被派往西南的官员,或许不懂苗语、不惯瘴疠,但他们留下的学堂、修筑的栈道,最终成了连接汉彝的桥梁。”这些文字,让学术著作有了“人文的心跳”。
五、阅读体验:从“烧脑”到“上瘾”的奇妙旅程
初读《疆域沿革史》时,我也曾被密集的古地名、文献引用“劝退”——比如“秦始皇三十三年,蒙恬发兵三十万北击胡,略取河南地”,这里的“河南地”到底是今天的哪里?需要翻到注释页,对照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》才能确定。但随着阅读深入,那些“障碍”反而成了“线索”:当我跟着书中考证,从《诗经·小雅》里的“玁狁孔炽”追到西周的“朔方”,再看到汉代设“五原郡”时的地图,突然有一种“破案”的快感——原来“匈奴”“朔方”“五原”这些词,都是同一片土地上不同时间的“标签”。
最让我震撼的,是读到“西藏纳入中国版图”的章节。书中没有笼统地说“自古以来”,而是详细考证了唐代文成公主入藏后的“和亲盟书”、元代《萨迦世系史》中关于“乌思藏纳里速古鲁孙等三路宣慰司”的记载、明代“多封众建”的治藏政策,甚至引用了清代《卫藏通志》中藏汉官员共同绘制地图的记录。合上书页时,我望着窗外的北京地图,突然觉得那些纵横交错的街道,与书中的古道、关隘、屯田区,本质上都是“连接”的象征——连接过去与现在,连接中原与边疆,连接不同的族群与文明。
六、评价与影响力:一部“奠基之作”,照见历史的纵深
《中国疆域沿革史》在学界的地位,可用“开山鼻祖”形容。它是中国第一部系统研究疆域沿革的专著,不仅填补了学术空白,更开创了“历史地理学”的研究范式——将文献考证、地图分析、民族学视角结合,至今仍是高校历史、地理专业的核心教材。谭其骧先生说:“没有《疆域沿革史》,就没有后来的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》。”而普通读者中,它的热度也在悄然升温:近年来,“疆域史”成为热门话题,《疆域沿革史》因兼具学术深度与通俗性,被多次再版,豆瓣评分长期保持在8.9分。有读者留言:“以前学历史只记‘朝代顺序’,现在才懂‘疆域变迁’才是理解中国的一把钥匙。”
结语:它让我读懂“中国”的另一种模样
合上《中国疆域沿革史》时,我正站在北京景山的万春亭上,俯瞰故宫的红墙黄瓦。风里飘来护国寺小吃的香气,远处是现代的高楼大厦。那一刻,我忽然想起书中的一句话:“中国的疆域,是无数双手共同托举的;中国的文明,是无数种声音共同谱写的。”
这本书对我的意义,或许正在于此——它让我跳出了“汉族中心”“中原正统”的视角,看到了一个更辽阔、更包容的“中国”:它有中原的农耕文明,也有草原的游牧智慧;有江南的诗画山水,也有西域的大漠孤烟;它曾因分裂而痛苦,却始终因融合而重生。
在这个“地域标签”“文化对立”偶尔被放大的时代,《中国疆域沿革史》像一面镜子,照见了“多元一体”的历史逻辑。它提醒我们:所谓“中国”,从来不是一个封闭的“地理盒子”,而是一个开放的“文明熔炉”——它的每一次疆域变迁,都是一次文明的升级;它的每一次民族融合,都是一次生命力的迸发。
正如顾颉刚在书中所言:“读史者当知,疆域之广,非以武力取之,乃以文化融之。”愿我们都能记住这句话——因为它不仅是在讲历史,更是在教我们如何与不同的文明、不同的“他者”相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