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靖：世界天成花园记 │ 游曲靖

曲靖：世界天成花园记

晨雾还未散尽，曲靖便醒了。远山像浸在牛乳里的青玉，朦朦胧胧地浮着。忽而一缕金线划破天际，万顷花田便从薄纱里探出头来，瓣尖儿上缀着露珠，颤巍巍地，直叫人疑心是昨夜银河漏下的星子。

春深时节，罗平的油菜花开得正好。金灿灿的浪头从山脚涌到天边，风过时花枝挨挨挤挤地说着私语。戴斗笠的老农在花海里时隐时现，布衫上沾满花粉，倒像是蝴蝶成了精。孩童们追着风筝跑，纸鸢尾巴扫过花梢，惊起一群黄莺，扑棱棱掠过青石板砌的老水车。水车吱呀呀转着，把阳光碾成细碎的金箔，撒在潺潺的溪流里。

夏日的稻田又是另一番景致。秧苗才抽了穗，碧莹莹的铺到云彩边上。蜻蜓点着水面飞，波纹荡开去，整片绿绸子便泛起银鳞似的细浪。田埂边野蔷薇开得泼辣，粉白花瓣落进渠沟，随着水流打着旋儿，倒把游鱼的脊背染香了。戴蓝头巾的妇人蹲在埠头浣衣，木杵声惊醒了打盹的老牛，尾巴懒洋洋扫过紫云英丛，惊飞几只采蜜的蜂子。

待到秋声渐近，城西的银杏古道上便簌簌地落金。黄叶铺了三寸厚，踩上去沙沙响，像踩着松软的云絮。茶花倒还艳着，红得能滴出血来，偏有几片花瓣落在青苔斑驳的拴马石上，倒像是前朝哪位小姐遗落的胭脂扣。卖花的老妪坐在城门洞子里，竹篮里水仙刚打了骨朵，寒香混着烤洋芋的焦香，被穿堂风一搅，悠悠地飘到护城河对岸去了。

腊月里梅花开时，整个坝子笼在轻烟里。远望花枝横斜，倒像宣纸上洇开的淡墨。石板路湿漉漉的，卖汤圆的挑子吱呀呀晃过去，竹梆子声在晨雾里荡出老远。谁家媳妇推开雕花木窗，发间银簪一闪，惊得檐角麻雀扑棱棱飞起，翅膀尖掠过结了薄冰的池塘，碰碎一池琼瑶。

暮色四合时，城楼上的铜铃叮咚作响。归人踩着满地碎红往家走，炊烟在青瓦间织成纱帐。不知哪处院落飘来洞箫声，呜呜咽咽的，和着晚风在花影里盘旋。这时节连月光都是香的，静静淌过黛色的屋脊，把整座城浸在温柔的梦里。